一個關(guān)于勇氣的故事
我是一條八爪魚,喜歡棲于多巖石海底的洞穴或縫隙中,悄悄藏起來的感覺真棒。每天和小伙伴們不亦樂乎的玩著游戲,多年來已成為習(xí)慣,盡管每日重復(fù)的生活有時也略顯枯燥,但我依舊過得舒適和安逸,我是一條懂得知足的魚。
某一天,人類無意間發(fā)現(xiàn)了我們,不久之后科研人員開始報道,說我們是地球上曾經(jīng)出現(xiàn)的與人類差異最大的生物之一,還發(fā)現(xiàn)我們有兩足行走的本領(lǐng),據(jù)說是因為我們有“概念思維”(吉姆·科斯格羅夫發(fā)表于《費加羅雜志》)。他發(fā)現(xiàn)了我們有發(fā)達(dá)的眼睛,他說我們有三個心臟,兩個記憶系統(tǒng)……他的發(fā)現(xiàn)讓更多的人類對我們產(chǎn)生興趣,強(qiáng)烈的好奇心驅(qū)動下,他們展開了各式各樣的科學(xué)研究。
不知從何時開始,好多小伙伴莫名其妙的被抓走,再也沒有回來過。恐懼滲透到每一個角落,緊緊地籠罩著每一條魚。母親開始承擔(dān)起捕食的重任,她臨行之前反復(fù)叮囑我們,要藏在縫隙里不要出來,然后親吻我們的額頭告別。每次媽媽走的時候總會突然回頭來檢查我們是否藏的好,也許是我眼花了,那天我竟看到了母親轉(zhuǎn)身時,眼里滿含的淚,可為什么要哭?一會兒不就回來了嗎?我不懂。
那天,我們等到好晚,也沒見到媽媽的身影,哥哥用爪摸摸我的頭說,媽媽可能是游到比較遠(yuǎn)的地方了,等我一覺醒來她就回來了。我好餓,倦意襲來,不知不覺我進(jìn)入了另一個世界,我看到了一條船,上面放著好多玻璃瓶,里面有好多魚,看著他們不停地怕打著瓶子,卻只是徒勞。那里還有好多奇怪的東西,我看到了一張大網(wǎng),那張即將收緊的大網(wǎng)里不正是我的母親嗎?
“媽媽,快跑啊!媽媽,快啊!”我大聲地嘶喊,可卻發(fā)不出半點聲音。我試圖沖過去,卻無法動彈。無助的我,不停地扭動著身體,用力的揮舞著爪子,想要掙脫讓人窒息的束縛,卻只是徒勞。
“快醒醒,快醒醒!”一聲聲的呼喚中,我艱難地睜開雙眼,眼前是滿眼擔(dān)憂的哥哥,掛滿眼淚的雙頰,我情不自禁地八只小爪一齊上去,緊緊的抱著他,泣不成聲。
哥哥說“也許媽媽去了很遠(yuǎn)的地方,很久才會回來。”這樣的別離對年幼的我們太過殘忍,可那又該怎么辦呢?離別就是一次撕裂的痛,我們每天都在經(jīng)歷,卻依舊無法阻擋事情的發(fā)生。
有人說過“幸福就是,生活中不必時時恐懼。”而我的生活,卻在無盡的恐懼和擔(dān)憂中,一剎那摔得粉碎。原有的安逸一去不復(fù)返,守著空了的家,我不知道該怎么辦?唯一不變的是每天依舊會擔(dān)心,只是這一次,變成了擔(dān)心最后的家人——我的哥哥。偶爾,我也會在夜里出來轉(zhuǎn)轉(zhuǎn),但不敢再走太遠(yuǎn),人類太恐怖了,那些沒見過的東西,小伙伴只要靠近就會被帶走,不知去了哪兒里,不知他們現(xiàn)在怎么樣,我只能守在這里,只是,他們似乎再也不會回來了。
終于,哥哥也走散了,那天,哥哥說要為我找些美味,他說,我太瘦了。可是,這一別,卻成為永別。我依舊記得八只爪上還留著擁抱哥哥時的溫暖,只是,回憶里的溫暖,被現(xiàn)實的殘酷,擊打的七零八落,再也無法湊齊原有的模樣。
忘記了有多少天沒有吃東西,忘記了眼角的苦澀是眼淚還是海水?心被狠狠地挖去一塊,每每夜深人靜翻開都是那么的觸目驚心。我想,生活也許就這樣了。我放縱的放開自己的八只小爪,就這樣肆意的飄蕩在水面上,等待著自己被帶走的那一刻。
耳邊傳來陣陣清脆的歌聲,聲音清澈的很,深深地敲打著我的心,但我知道也許危險也正在靠近,而自己早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(zhǔn)備。
“爸爸,你看,這魚是不是死了,怎么一動不動。”小女孩的聲音在耳邊想起。緊接著我被撈了上去,狠狠的丟在了一條船的甲板上,然后有人用棍子來回?fù)芘业纳眢w。
“正好當(dāng)晚飯吧。”
“我不要!”我的身體被一雙軟軟的小手抱了起來,“他沒有死,他只是餓了,對不對?他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不要殺他,爸爸,不要!”
“哎,那交給你吧,不想養(yǎng)的時候,再拿過來吧。”
“才不會呢!”
下一刻,周圍突然溫暖了起來,我是死了嗎?掙扎著睜開眼睛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被放進(jìn)了一個很大的魚缸,一雙黑色的眸子正在好奇的盯著我,看我醒來,竟高興的手舞足蹈,還將手伸到水里摸摸我的頭?蓯,那雙手怎么會如哥哥一般溫暖呢?她在說著什么,為什么看起來這么開心?好想去細(xì)細(xì)的看看,可心里的厭惡與恐懼卻讓我收回了正要伸出的小爪,重新回到假死狀態(tài),蜷縮著我的八只小爪,任憑時間溜走,也任由女孩漸漸安靜,走遠(yuǎn),只留身邊無限落寞。
女孩每天都抓一兩條小魚來逗我,我故意不理她,等她失望離開后,我才把小魚圈在懷里逗著玩。其實,曾經(jīng)我也是一只勇敢的八爪魚,我敢于嘗試小伙伴都不敢做的事情,比如我可以游到離人類很近的地方,然后回去和小伙伴們炫耀我的勇敢之旅。可這次,我的勇敢卻被抽空了,家人的離去,讓我久久難以平復(fù)。陷入過去的回憶中,心早已倍感疲憊,卻無奈已進(jìn)入一個怪圈,悲傷的難以自拔。哥哥的聲音無數(shù)次出現(xiàn)在我的夢中,睜開眼后,微笑的嘴角卻只能在水中成為一個滑稽的自嘲,心里只有大片的荒蕪和無盡的失落。
若干天后,當(dāng)歌聲再次在耳邊響起的時候,好暖的聲音,我不禁睜開了久閉的雙眼,一雙好亮的眼睛依舊關(guān)切的看著我。這一刻心里如此渴望回饋給她一個微笑,可女孩的笑容太過耀眼,我始終無法直視。長久以來的抑郁心情,讓我忘記了如何接納快樂,女孩不懈的堅持和努力,她總是帶來滿滿的希望,讓我再也無法逃離。她就這樣看著我,歌聲里的心疼,倒影在溫暖的笑容上,讓我冰封已久的.心開始融化。我試著放松,漸漸平復(fù)著傷痛,靜靜地由她的歌聲將我?guī)У胶苓h(yuǎn)的地方,那里寫滿了和家人快樂生活的點滴。
我開始學(xué)著接受,接受改變不了的現(xiàn)實,重新正視處境,我竟也想到了將來。習(xí)慣了悲傷,可我不再想無限制的悲傷;習(xí)慣了焦慮,可我不再希望永遠(yuǎn)焦慮。我想找回之前的快樂,找到那個平衡點,讓生活重新開始,盡管我無法改變現(xiàn)在的處境,但我想要試著去體驗陽光的暖,還有歌聲里的心安。
女孩依舊會摸摸我的頭,在我面前蹦蹦跳跳,我也不再繼續(xù)裝死,偶爾也會擺一個滑稽的造型逗她一樂。她會和我傾訴她的心事,一個小女孩的快樂與悲傷,我也會給出建議,盡管只有八只爪在手舞足蹈,但她總是懂得。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尊重和信任,以及兩種情感碰撞后產(chǎn)生的勇氣。被信任的人,會產(chǎn)生一種責(zé)任感;而被信任,何嘗不是一種幸福。
終于,我開始試著告訴她,我想回歸海洋,我想念我的家。她避開我的眼睛,依舊繼續(xù)著原有生活。但我想,她是懂的。要不她的歌聲里怎么會開始流出絲絲縷縷的悲傷?要不她怎么開始逃避和我的單獨相處?要不她怎么總會悄悄摸我的頭?
那天,我還在睡夢中,夜的大幕才正式拉開,耳邊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。
“我知道,你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,我知道,那天你只是餓昏了。我知道,你也想念你的爸爸媽媽。可是,我多么希望你可以不要走啊。暴風(fēng)雨帶走了媽媽和姐姐,只有爸爸和我,你就像上帝賜予我的禮物,你竟聽得懂我說話,太神奇了,我終于有了小伙伴,可是,你也要離開我……”說著大顆大顆的晶瑩滑入魚缸,一滴滴落進(jìn)我的心上,那夜,我失眠了。
次日,女孩帶著我隨父親一起出海?粗煜さ拇蠛,我開始在缸里游來游去,努力著想伸出腦袋感受海的味道。船停了,女孩軟軟的手將我抱了出來。
“我知道,你也想家了,想媽媽,像我一樣,我不該自私的留你來陪我,回家吧,找到你的爸爸媽媽。”
她輕輕地將我放入水中,溫暖的浪推著我離小船越來越遠(yuǎn),我忍不住回頭看著她,我看到了她還在使勁朝我揮著手,我聽到她喊著“要快樂,要幸福”。我記得她燦爛的笑,明亮的雙眸,還有那顆如我一般受傷后正在自愈的心。
“你也要快樂,你也要幸福!”我在水里拼命的旋轉(zhuǎn),留下只有她懂的祝福。抬頭看著遠(yuǎn)處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陽,我記得她告訴我“太陽象征著希望”,放下了背負(fù)著的悲傷,懷抱著滿滿的勇氣,我想去尋找真正屬于我的地方,屬于我的家!
后記:
也許你在經(jīng)歷著生活中的殘酷,也許你失去了親人的關(guān)愛和呵護(hù),也許你被失敗折磨的失去前行的勇氣,也許你將自己的內(nèi)心緊緊包裹,不愿再與他人傾訴。可是,親愛的,請試著深呼吸,讓久陷悲傷的心,慢慢走向平復(fù)。請試著給自己一點勇氣,再去嘗試一下,也許下一個風(fēng)景里便是春暖花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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