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福,在那一瞬間綻放
我本是一個簡單的人,卻沒有簡單的生活。很多同齡的孩子都有著金色的童年,而回望我的成長,一切都是灰暗。成長的日記里,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我的淚水和悲傷。直到現(xiàn)在,我還不敢想象,我竟是這樣長大。
小時候,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撿來的孩子,因為爸爸媽媽的眼里好像從來沒有我。于是我使勁的調(diào)皮,使勁的犯錯,希望以此引起家人的注意。結(jié)果沒有期待中的關(guān)愛,換來的卻是父親的鞭子重重的落在身上,小小的我倔強的忍著,不流一滴眼淚。父親打我的時候下手很重,似乎更像發(fā)泄怨氣。有一次,我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錯,父親沒有找到鞭子,就隨手拿了個木棒,就一下,我一個星期沒有能正常走路。那時的我,不過八九歲。
媽媽說,油鹽出好菜,棍棒出孝子。每次挨打,我都默默的念著這句話,騙自己這是他們愛我的方式。心里卻想著,什么時候能逃離,這一個家。那時候,渴望長大的心情是迫切的,長大了,就不會挨打了。幸福,似乎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,也許我一輩子都很難擁有。
父母做生意,很忙很忙,除了鞭子的交流,其余與我基本沒有溝通,我在家很少也說話,因為我是如此的害怕,不小心觸怒了父親,為自己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煩。漸漸的長大,沒有朋友,父母說,沒有朋友就不會交友不慎。而我,只是順從。
因為不常說話,也沒有什么朋友,在學校里,我常常被同學欺負。譏笑,挖苦,惡作劇都已經(jīng)習以為常,甚至,拳腳相向。我從來不哭,因為我不想被人看見我狼狽,看見我脆弱。每當夜深人靜,我對著日記本哭泣,希望幸福停在我這里。
高一的時候,進了一所新的學校。開學那天很緊張,擔心這擔心那,最害怕的就是同學不好相處,沒有一個和諧的學習環(huán)境。后來開班會的時候在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擔心都是多余的。有個叫冰兒的同學告訴我,班里的同學大部分家里都是農(nóng)村的,家庭條件都不是很好,原本是想上中專的,因為中考的成績很好,老師們很不舍得,就一家一家的家訪,說服了學生家長,給學生減免了學費,讓他們都來上高中。再細細觀察一下班里的同學,穿著都很樸素,面上都帶著微笑,友善的目光讓人看了心里暖暖的。調(diào)座位的時候老師讓自己挑同桌,于是我跟冰兒坐到了一起。慢慢的我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——冰兒。
日子一天天過去,春去秋來,轉(zhuǎn)眼便是一年。十六七的年紀,純真年代,學習是主旋律,對異性萌生的淡淡的情愫,也是不可或缺的音符。一個夏天的晚自習,同學們正在認真的學習著。忽然,一片漆黑,停電了。教室里一下炸開了鍋,老師便叫大叫安靜一下,前后桌討論剛教的詩詞。我跟冰兒是跟兩個男生分在一組,我們沒有回頭跟他們討論,只是自己說著話。忽然,后桌的一個男生說話了:“清高得很啊,連話都不愿意跟我們說?”我們回頭,教室里幾支蠟燭閃著微弱的光,我們看著那個一臉傲氣的男孩。他叫海,學校一位老師的兒子,長得很陽光,說話卻有些痞子氣。黑夜里,他的眼睛閃著真誠的光,似乎穿透了我的心,那一剎那,有一股暖流經(jīng)過我的心。
從那以后海常常有事沒事跟我們說話,也讓我的世界慢慢不再孤單。在學校里,偶有快樂,家里,卻有大的變故在等著我。爸爸開始晚歸,不歸,媽媽沒處撒氣,我成了炮灰。于是,我謹小慎微的生活著,常常擔驚受怕。
一天上課的時候走神了,正發(fā)著呆,旁邊的冰兒拉了我一下,回過神,發(fā)現(xiàn)老師和同學們都在看著我,冰兒說老師問你問題呢。我急忙站了起來,茫然不知所措。后面有人用筆頂了我一下,偷偷遞上來一張紙條,我打開照著念了,老師狐疑的看了我一眼,說上課認真聽。我在那張紙條上寫了個謝謝,丟了回去。從此,兩條原本平行的直線,在外力的作用下,開始有了交集。
海的爸爸是語文 老師,他會背很多我們不知道的詩詞,道理總是一堆一堆的,總能讓人心情舒暢。每當我心情低落的時候,他就在我旁邊假裝念詩。海說,人生得意須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;海說;花開堪折直須折,莫待無花空折枝;海說……我不想去理解這些古人的詩句究竟蘊含著怎樣的情愫,只是覺得它們很美,生活也應該如此,明知道改變不了,何不多一些歡笑,少一些煩惱。冰兒說,雨是天空流下的眼淚,隨著江河,匯入大海,朵朵的浪花,便是雨在海的懷抱里歡笑。
依舊兩點一線的生活,只是偶爾上學放學的時候,我們?nèi)齻會一起騎著自行車,沐浴著夏日的夕陽,穿過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。日出日落,花謝花開,那個炎熱的夏天,我們終于都考上了自己的心儀的大學,當我拿著通知書回到家的時候,媽媽紅著眼坐在沙發(fā)上,爸爸正收拾著自己的.東西,我知道,這個家終于還是散了。心寒了,早知道給不了我愛,為何十八年前要讓我來到這個世界。我沒有說話,出了門。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,我閉著眼,淚還是流了下來。我沒有哭,我不想再哭了,過了今天,我就長大了,自己要善待自己。
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,電話響了,是冰兒,說有事找我,讓我到冰涼屋等她。冰涼屋是我們?nèi)齻常去的一家冷飲店,西米露做得很好,價格也不貴。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,要了一杯西米露,老板娘展露出招牌式的笑容,怎么就你一個人呢。我笑笑,說他們就到。坐在靠窗的位置,天色漸漸暗下來,街上的人,匆匆來去。何來何往,欲從何來,欲將何往,我叨念著,思索著。冰兒來了,先去結(jié)了帳,拉著我就走,帶你去個地方。看她神秘兮兮的,我也懶得問,跟她坐上車。一會我們就來到一個水庫邊,天已經(jīng)完全黑了,只有幾盞路燈在黑暗中為我們指引方向。我笑道,不會是你看我心情不好,想要陪我自殺吧,可是我游泳很厲害的,怕是沒那么容易淹死。我難得開玩笑,還以為冰兒會報之與拳腳,沒想到冰兒笑了笑,只說了句安靜點。接著拿出一條絲巾,蒙住我的眼睛拉著我往前走。
大約走了五六分鐘,我們停了下來,腳下軟軟的,好像是草地。冰兒放開我的手,說,我數(shù)一二三你就自己把絲巾拿下來。1——2——3——……,眼前的景象,模糊了我的雙眼,我站在一片草坪中間,滿地都是五顏六色的蠟燭,就像一地的鮮花,競相開放,冰兒和海,托著一個心形的蛋糕站在我的面前,上面插著十八根蠟燭,唱著生日歌。我大聲的哭了,十八年來,我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哭,卻是喜極而泣。然后我笑了,我們都笑了,時間止住了,幸福,在那一刻綻放。
幾年過去了,我們都已經(jīng)長大,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,過往的傷痛都已忘記,只有友情帶給我的幸福,依然清晰,我們一起走過的那些點點滴滴,就像昨天,剛剛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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